12月11日，大湾区科学论坛生命科学分论坛在广州举行，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疾控中心主任高福通过远程视频做了题为“新冠疫情：挑战与机遇”的主题演讲。

“疫苗一直是战胜传染病的最佳武器，毋容置疑。”高福强调。虽然疫苗效果可能随着时间逐渐变弱，但是疫苗提供了基础免疫作用：防感染、防发病、防传播、防重症和死亡。在疫苗研究方面，中国一直处于世界第一梯队，目前国内已经有7款疫苗上市或紧急使用。在药物研发方面，不仅有抗体等生物大分子、多肽类、小分子药物，中国还有中药。

“世界如果不共享疫苗，病毒将会共享世界。”高福呼吁：“全世界人们都要认识到，病毒不会跟任何人谈主权，所以大家必须联合起来共同努力。”在这里高福提出了“壹健康”这个概念，人类不仅要关注人类健康，也要关注环境健康、动物健康等方方面面，所有人一起把病毒处理好，这样人类才会有未来。

“我们始终坚持人民至上、生命至上基本准则，中国应该是世界上能够动态清零的唯一国家。”高福如是说。

以下为高福院士“新冠疫情：挑战与机遇”主题报告全文：

尊敬的钟南山院士、徐涛院士，各位专家，大家上午好。我报告的题目是《新冠疫情，挑战与机遇》。

大家最近最关注新冠大流行的两个问题，一个是奥密克戎，一个是序贯免疫，我谈谈个人的看法。

这次奥密克戎的出现，从南非开始，之前是贝尔塔、阿尔发，现在已经出现大概的情况。大家最关心的是免疫源目标出现大量的突变，许多抗体不管用，预计疫苗大打折扣。这个病毒的变化从受体结合位点（RBD）来看，广东穿山甲分离测序的病毒跟武汉原型病毒相比大概有7个RBD的变化，今天我们看到的奥密克戎大概有15个变，这就是大家的担心，从RBD的角度来看，它比广东发现穿山甲病毒的变异还多。

序贯免疫，我们实验室显示两针活苗+一针蛋白苗在小鼠上效果非常好，就出来了，正如刚才钟南山院士也讲了，一元接种有很好的优势，理论上少量接种、一元接种对免疫是有提高的，符合基本的免疫学规律。

大疫情给我们提供了很多机遇，从基础研究到应用转发可以实现零距离，大家最近看到招教授带领的团队的药物在国内获得了批准，在此前微生物研究所和君实合作的疫苗已经在欧洲和美国获得紧急使用批准。这个工作早些发表在《Nature》，全球第一批文章描述是结合受体结合部位，很快开发，所以基础研究到产品开发零距离。

我们团队做的另一项工作设计RBD疫苗，智飞把它转化成疫苗，第一个蛋白疫苗获得紧急批准。回顾历史，病原微生物给人类带来很多灾难，但确实为人类认识世界提供了很重要的作用，包括刚才钟南山院士提到的DNA螺旋结构，在此发现DNA是遗传物质，在病毒和细菌的研究上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也推动了科学和技术的工程，我认为医学是工程范畴，医学不光是医学，医学高于科学。科学在求异，而医学在求同、精益求精，工程是求全，医学是属于工程的范畴，所以在座很多都是以钟南山为代表的临床大夫，很有经验，最后目标是把人治好，光是科学求异、医学求同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中国经历了三个时期，第一个时期是以武汉为代表对病毒的围堵；第二个时期是围堵+压制；现在已经是精准防控了。所以中国这次对全球公共卫生做出了许多写入教课学级的成果，这一系列的工作都是过去不可想象的。中国发生的一波一波的都是海浪，国际上发生的都是海啸。面对新冠疫情，我们总结出来未来面对公共卫生事件一定要坚持求真务实的态度，必须以科学为基础，以工作理解、民众参与依从作为防控的依据，强有力的决策非常重要。结论是科学求真，行政务实，很多想法科学是没问题的，但操作上可能面临很多问题，这就是中国坚持人民至上、生命至上的基本准则。大家一直问病毒从哪来，穿山甲、蝙蝠，讨论了半天，全世界出现了N多个病毒学家，最后发现这两个病毒离人类感染的新冠病毒很远，最接近的RNTG13，如果这个病毒没有休眠，每天都在突变、都在适应，大概需要50年才能变成今天的新冠病毒，所以永远是科学问题。

回过头来想，人类发现的新冠病毒有7种，最近又有2种，所以严格来讲已经有9种感染人类的冠状病毒。2002年的SARS大家记忆犹新；最早冠状病是1956年的HCov-229E；两年后（1967年）是HCoV-OC43；2004年HCoV-NL63和HCoV-HKU1，HCoV-HKU1是深圳病人回到香港，由香港分离了病毒、测序，所以定义了HKU1，过去没有政治化、污名化，病毒都是以地名命名的。溯源以后发现1995年HKU1就在巴西发现，所以为什么一直说医学是科学的问题，或许某天我们会发现新冠病毒多少年前已经在某些地方发现了。2012年中东呼吸综合症（MERS），命名用“中东”这两个字，因为中东的科学家提出抗疫，说中东好不容易发现病毒，为何叫做EMC呢？最早叫EMC，是以学校命名的，那是2012年出现的，最近在马来西亚出现了猪的德尔塔病毒感染人类。

回想人类溯源的问题，MEJM从蝙蝠到人，流感也是花了六七年时间搞明白的，野鸟带着病毒感染家禽，家禽到猪，猪是混合性，然后开始感染人，偶尔禽流感会感染人。我们知道蝙蝠也出现了流感病毒，虽然还没有发现蝙蝠流感病毒感染人，但是蝙蝠带着流感样病毒。回过头来，这次疫情为药物研发提供了很大的机会，有抗体、生物大分子药物，也有小分子药物，更重要的是还有中药等四类药物。

我们团队和君实合作得到欧盟、美国批准，抗体药物很快进入临床。小分子药物前一阵子喊得比较响，我们国家也在做。中药我们团队也加盟了，发现3CL抑制剂不在中药里面，而是由列媒体代谢产物通过根部吸收到植物，然后形成中药，这是对中药新的认知。疫苗中国一直是第一方阵、第一梯队，回顾起来，人类通过疫苗消灭了天花、人类通过疫苗消灭了牛瘟、人类通过疫苗消除了小儿麻痹，所以疫苗一直是战胜传染病的最佳武器，这是不用怀疑的。

全球疫苗的布局是七条路线，灭活、弱毒、蛋白、病毒载体、DNA、mRNA、病毒药科。我们的疫苗是RBD智飞疫苗。现在国内已经有7款疫苗符合条件上市，有5款灭活苗，有康希诺的腺病毒载体疫苗、智飞重组亚单位疫苗，人类做病毒的，病毒也在适应，出现一大堆的变异株。但是疫苗还是能够给我们提供最基本的基础免疫，防感染、防发病、防传播，可能出现新变异后会打折扣，但可以防死亡、防重症，尤其是减少了疾病负担，即住院、重症减少了，所以对疾病负担是减轻了。我们还是要号召大家“苗苗苗”，大家要关注mRNA疫苗新技术，这个技术会对我们带来新的生命医学的革命，这就是给我们提供的机遇，不管是病毒性传染病还是信息性传染病，以及未来的罕见病、遗传病、肿瘤、自身免疫病等，都会给我们提供无限的遐想。我一直在呼吁，如果世界不共享疫苗，病毒将互相共享。刚才钟院士讲溯源问题任何人都不应该把它污名化、政治化，应该回过头来正视科学，疫苗更是这样，如果我们不共享疫苗，疫苗将共享世界，这是我几次报告中一直呼吁的。

最后，大家不要忘记我们微生物学的先驱拔巴斯德先生说“先生们，微生物说了算。”一个世纪前他就讲这句话。话音未落，病毒除了突变以外，已经扩张了它的宿主范围，同时这么多宿主都可以感染这个病，所以未来我们还会面临很多大问题。除此之外，因为溯源问题没搞明白，可能又有下一个冠状病毒，所以强调全球联合，谁都不能甩锅。我们为了地球、人类必须团结起来，在溯源问题上、在传染病的防控上，我们不仅是说病毒没有护照、不需要申请签证到处走，更重要的是希望全世界的人民、全世界的国家、全世界的政治家都要意识到这个问题不要谈主权，病毒不会跟你谈主权，病毒想去哪就哪，所以必须联合做事。病毒已经扩张到十几种动物，最后我呼吁大家要有“一健康”或“全健康”的概念，不光关注人类健康，还要关注地球的健康，关注人、动物、环境，有医学、兽医学、环境科学，大家一起把这个病毒防护好，只有这样人类才有未来。如果我们不能团结起来，人类是没有未来的。

我们在免疫学历史上错失了一些机会，天花人人皆知，中国早就有疗法，我们拿着天花的结痂，这就是“人痘”接种法的雏形，最后发展了免疫学天花消灭了。现在对很多癌症可以通过免疫学变成可治疗的疾病，我在此呼吁青年同志们，要善于总结、突破理论，希望借着新冠疫情给我们提供的机遇，让中国的基础研究为世界作出贡献，谢谢大家。

（瞭新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