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瞭新社专访 | 广绣非遗传承人王新元:左手握钢枪 右手捻银针——让广绣焕发生机“活”起来

2022-10-14

(记者:韦利彬)他曾是一名侦察兵,军旅生活磨练了他的毅力和韧性;他也是广绣的传承人,根根细针绣出真功夫;他在传承中创新、在创新中发展。他就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广绣市级代表性传承人、国家高级工艺美术师、广东省工艺美术大师、广州市“最美退役军人”、广州市荔湾区人大代表——王新元。

“一片丝罗轻似水,洞房西室女工劳。花随玉指添春色,鸟逐金针长羽毛。”一针、一线、一尺布,随着他的巧手上下翻飞,一件绣品逐渐成型。精巧独特的构图饱满繁茂,钉、垫、拼、缀的技法交替应用,一幅惟妙惟肖、让人难分真假的《荔枝图》自王新元的手中绣成,鲜红饱满、汁水丰盈、立体感十足的荔枝让人垂涎欲滴。

(王新元作品《荔枝图》)

投身军营 蜕变新自我

出生于裁缝世家的王新元是江西省九江市武宁县人,“从小父母给我灌输概念就是要学一门手艺,将来读书不成也能有一技傍身。”王新元回忆道。因此,在五六岁时,他就跟着妈妈学习使用裁缝机,十岁他学会烫衣服、裁剪衣服、给衣服锁边,直到十三岁开始跟着表姑学习刺绣,便与刺绣结下了不解之缘。

“表姑是教导我刺绣的启蒙老师”,王新元回忆,“那年暑假,我看见表姑在一块白布上绣花绣鸟,绣得很漂亮,就十分好奇这些花鸟是怎么绣出来的,于是我笨拙地拿起针在白布上试了起来。”王新元的表姑见状并没有阻止,而是不断引导、手把手教学,“当一个个精美的图案从自己的手中诞生,满足感、成就感油然而生。渐渐地我就对刺绣这门技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后来,童年的兴趣爱好更是成为了王新元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

十来岁的孩子正是淘气的年纪,喜欢刺绣的王新元与活跃在操场的同龄人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高一的时候,不少人觉得喜欢刺绣的男生是‘娘娘腔’,便慢慢地疏远我,甚至给我取了‘东方不败’的绰号。”王新元承受着许多异样的目光。

(王新元当兵时期照片)

为了远离质疑与探究,也为了提高自己的身体素质,高中没毕业,王新元便选择了参军入伍。“当时考虑了许久,最终选择去了新疆当兵。我觉得在最苦、离家最远的地方,才能磨练自己。”就这样,年仅18岁的王新元坐了六天五夜的绿皮火车来到新疆,成为新疆某部队的一名侦察兵。

回忆起部队生活,王新元说:“虽然每天的训练都很苦很累,但是和战友们在‘苦’中作‘乐’,过得十分充实。这两年的军旅生涯是我这辈子最美好、最难忘的回忆。”他向记者展示,“你看,我手上的老茧至今没有消退,这是军旅生活留给我最好的礼物。二十多年过去了,部队教给我‘不怕苦,不服输’的精神我永远记在心中。”

通过不懈的拼搏和奋斗,在部队第一年他便被评为“优秀士兵”,第二年他如愿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日复一日的高强度拉练,将吃苦耐劳、执着坚定、自立自强等优秀品质深深地刻进了他的骨子里,这也成为日后王新元学习、钻研广绣的奠基石。

脱下戎装拿起细针 绣出活色生香

2001年义务兵退役后,王新元选择南下到广州闯荡,从最底层的保安做起。经过不断努力,他很快升职为保安队长、保安主管。

随后他发现,即使是在部队锻炼的两年里,他也没有忘记对刺绣的喜爱,甚至想把刺绣作为未来的事业。“重新拿起绣花针,我需要很大的勇气,很怕再次被嘲笑。”经过三个多月的考量,王新元终于下定决心,再次投入刺绣学习。

(王新元接受瞭新社采访)

王新元接触广绣,似乎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事情。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王新元到陈家祠看广绣作品展览时,偶遇了精通“广绣”和“潮绣”的粤绣名家梁国兴和吴玉珍夫妇,深受触动的他鼓起勇气向这对粤绣伉俪表达了自己对刺绣的向往和喜爱。他们越聊越投缘,两位前辈看到他对刺绣的热爱,同时也被他的赤诚之心打动,于是便邀请他到佛山的粤绣研究所系统地学习广绣。

就这样,王新元每周在广州和佛山之间来回奔波,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刺绣。尽管过程艰辛,但王新元仍然咬牙坚持了三年,“不仅是我选择了广绣,也是广绣选择了我。”

回忆起学习广绣的那段时光,王新元感慨万千,“当时我常常在绣架前一坐就是几个小时,肚子饿得不行了才发现天都黑了,但还没吃午饭。”

长期的奔波和劳累把王新元的身体拖垮了,2005年,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令他不得不暂时放慢脚步。他辞掉了保安的工作休养身体,同时也利用这段时间琢磨广绣技艺。“当时我已经基本掌握了广绣的传统针法,所以在休养期间我开始专心研究新的题材和技法。”

(王新元绣《钟南山》作品)

随着刺绣技艺稳步提升,他开始寻求变化,探寻独特的艺术语言。“传统的广绣主要是绣画,属于二次创作,很少有原创的设计,所以大家对广绣的认知停留在荔枝、木棉、孔雀等传统题材。随着时代的发展,为了吸引年轻人对广绣的关注,现在我们‘广绣人’逐渐开始重视原创设计。总要走出来,不能只停留在过去。”王新元说道。

(王新元荣誉墙)

王新元2016年荣获“广州市优秀工艺美术师”荣誉称号、2019年荣获“高级工艺美术师”荣誉称号、2022年荣获“广东省工艺美术大师”荣誉称号……在作品方面,他也不断精益求精。2015年作品《静物花卉》荣获第十一届广州市工艺美术精品金奖,2016年作品《白头偕老》荣获第五届“中国·金艺奖”工艺美术创新设计大奖“特别金奖”、同年作品《大富大贵》荣获第五届“中国·金艺奖”工艺美术创新设计大奖“金奖”……

面对梦想,他从未放弃;面对困难,他从不气馁,王新元用双手丈量时光,追逐梦想创造一个又一个新传奇。

不忘初心 绣出广绣新活力

广绣技艺最早可追溯到唐朝,距今已有1300多年的发展历史。7大类30余种针法让广绣以构图饱满、形象传神、纹理清晰、色泽富丽、针法多样、善于变化的艺术特色而闻名。2006年5月20日,广绣被列为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其中,“劈丝”是学习广绣的基本功。一股丝线由多根蚕丝组合而成,劈丝后再刺绣,可以让绣品的细节更加灵动。采访时,王新元为我们展示了劈丝的方法,一根细幼的白蚕丝在他灵活的指尖和流畅的演绎中不断翻飞,逐渐变得难以被肉眼观察,“你看,现在我手上这根就已经劈成了64根,目前一根蚕丝我能分到128根”,王新元一边讲解一边演示。

 (王新元演示“劈丝”技艺

扎根西关,穿梭于西关大屋和骑楼间,王新元用作品来征服人们的视野。热爱旅游的他经常去古镇、博物馆寻找灵感。走得多、看得多了,他开始琢磨如何绣出充满个人特色的作品。

2005年,辗转数家博物馆汲取灵感后,他产生了“让广绣作品穿越到青铜时代”的想法。王新元回忆道,“我想知道这些精美的青铜器是怎么铸造出来的。”就这样,他带着“穿越古今”的思路,开始了新的探索。历经多次尝试,他成功创作出“锈迹斑斑”的青铜器广绣作品,并获得了不少赞誉。

(王新元作品《西周颂鼎》)

“用广绣技艺呈现青铜器和人物肖像主题是比较困难的,青铜器的光泽感和‘锈迹斑斑’的年代感,需要用特殊的刺绣手法来呈现;而人物肖像除了要刻画人物的五官,还要捕捉人物的神韵。”王新元介绍道,“目前,只有我完成了青铜器的广绣作品。” 

(王新元作品《翡翠玉瓶》)

新时代下,如何让广绣进一步焕发生命力、如何让市场接受传统工艺品,是很多匠人思考的问题,王新元则身先士卒,针对现今流行的文创概念,率领团队研发了一系列广绣文创产品,包括台灯、口罩、香囊、丝巾、领带、扇子、抱枕、笔袋等,将广绣艺术融入百姓的日常生活中,让广绣能被大众“看得见,摸得着”,甚至“消费得起”。

(王新元团队研发的系列广绣文创产品)

同时,他仍不断寻求题材上的突破,漫画《斗罗大陆》、游戏《王者荣耀》、中国军舰《航母》、红色英雄题材《红映英雄》等,这些似乎与传统的广绣并不沾边的主题,纷纷被王新元一针一线钩织出来,引发了年轻消费者的关注,从而推动了广绣在青年群体间的传播。

(王新元介绍《红映英雄》作品)

一针一线 绣出传承路 

习总书记在十二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里第一次提出“绣花功夫”,指做事情要像绣花一样精细。王新元深知“下绣花功夫”的重要性,作为国家级非遗广绣的市级代表性传承人,他从十三岁起接触刺绣,到如今已有二十七载。二十七年如一日,他默默耕耘在一针一线的天地之中,肩负着传承广绣的重任,为广绣的发展探索新的道路。

近年来,国家持续加强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教育部指导各地各校积极开展“非物质文化遗产进校园进课堂”活动。为积极响应号召,王新元及其团队先后走进广州市康有为纪念小学、金兰苑小学、朝天小学等学校进行广绣课教学,培养孩子们对刺绣的兴趣和喜爱,取得了令人欣喜的成效。

(王新元教学广绣)

此外,王新元还积极投身到扶贫事业中去,2020年,他带领团队来到贵州省毕节市七星关区赫章县威奢乡。“我在贵州省呆了33天,免费教当地妇女刺绣技艺,一方面帮助她们脱贫,另一方面想要借此寻找传承人。”王新元介绍道,“当时我一共教了60个人,其中有6位非常优秀。课程结束后,我把她们带回了广州继续深造。她们学成以后,我也陆续把一些订单交给她们做,既可以为她们带来收入,又可以进一步精进她们的技艺。”

(王新元教学广绣)

近年来,国家进一步加强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和保护,“我觉得在新时代有新的机遇,国家出台的举措对非遗传承人来说是极大的鼓舞,我们要把握好机遇继续推动非遗技艺的发展。”王新元说。

“发扬广绣文化,传承是基础,创新才能发展。”作为创新型广绣非遗传承人,王新元将继续把传统非遗技艺与现代元素相结合,让更多人了解广绣、欣赏广绣、传承广绣。

王新元对刺绣的热爱深入骨髓,在他看来,绣花功夫不是指一个人的技艺多么高超,而是代表着匠人精神——“一个人,一件事,一辈子”。他表示,他将肩负好传承广绣非遗技艺的责任和担当,以传承中华优秀文化为己任,热心投身于民族工艺事业,带领广绣工艺走上新征程。

王新元作品《兽面纹方罍》

王新元作品《花开富贵》

王新元作品《斗罗大陆》

王新元作品《王者荣耀》

王新元作品《一生平安》

王新元作品《金色如来》

王新元作品《静物》

王新元作品《福虎》

王新元作品《万山红遍》

王新元作品《水乡》

王新元作品《青铜器牛灯》


(瞭新社)

编辑:李嘉朗    责任编辑:沐沐

来源:瞭望新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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