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2-18
青藏公路的筑路大军中,有一个特殊的群体——青藏驼队。他们用无私奉献、艰苦奋斗的精神,在筑路途中书写了一个又一个英雄故事,在世界屋脊上成就了一段又一段传奇与辉煌。
初冬时节,怀揣对筑路英雄先辈的敬仰之情,记者以“寻迹”的形式,在驼队出发地的一砖一瓦中,于天路的一沙一石间,俯拾青藏线上修路记忆,寻觅光辉岁月里悠悠驼铃声。
驼铃声声,唤醒筑路号角
走进位于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乌兰县茶卡镇的莫河骆驼场青藏驼队历史陈列馆,思绪瞬间被牵引至那段波澜壮阔的时期。
馆内展出近200份相关历史文献,数十件国家级文物。生锈的铁锹,破旧的水桶,每一件物品,每一张照片,都是对那段激情洋溢岁月的深情追忆和确凿见证。
展馆众多陈列实物中,一个锈迹斑斑的驼铃吸引着游客的目光,这是跟随青藏驼队进藏的头驼驼铃。
据莫河骆驼场青藏驼队历史陈列馆馆长张存虎介绍,这个驼铃不仅是整个青藏驼队的“定盘星”,更是整支运输队伍的心理支撑。“驼工们常说,只要能听到头驼的驼铃声,就知道前进的队伍没有散,进藏的方向没有变。”张存虎说。
位于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都兰县境内的香日德镇,是新中国成立前后西宁至都兰的公路终点。
都兰曾是唐蕃古道和丝绸之路南线青海境内的经济文化重镇。千年前,驼铃声就在这里响起。70年前,也正是悠悠驼铃声唤醒修筑青藏公路号角。
1953年,为解决驻藏部队吃粮紧张,西藏运输总队组建,43岁的慕生忠出任运输总队政委。运输总队从宁夏、青海、甘肃、内蒙古等地,先后买了两万多峰骆驼运粮。
“好像是一夜之间,香日德这个小镇成了骆驼的世界、物资的海洋。”83岁的史正章10岁就跟随父亲来到香日德,据他回忆,那时的香日德成为内地进入西藏的物资中转枢纽,来自内地的物资都需要在这里卸下汽车,再通过驼队转运供应施工一线。而史正章的哥哥史发章当时就是驼队的一员。
驼队向西藏运粮的同时,运输总队还派出以副政委任启明为队长的探路队,执行向拉萨探路的任务。进藏的路程异常艰难,听着头驼的声声驼铃,跟着红旗向前的脚步,探路队带着骆驼、木轮马车从香日德出发,穿过茫茫戈壁,到达格尔木,随后沿格尔木河向昆仑山进发,直抵藏北重镇——黑河(今那曲)。
绵延数公里的驼队边走边探路,运粮途中,人畜伤亡成为常态。一次过沼泽地,一天就有20多个驼工献出生命。一路下来,两万多峰骆驼死得就剩下不足2000峰。骆驼死了,扛不动的面粉和大米不得不遗弃在路边,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条白线。
“远看是山,近看是川。山高坡度缓,河多水不深,虽然艰险,但可以修筑公路。”根据从香日德出发探路所获的资料,筑路队伍确定了从西宁经格尔木,跨越昆仑山、唐古拉山,直至拉萨的路线。
血肉身躯,筑就雪域天路
千百年来,西藏与内地之间,只有骆驼、骡马、牦牛踏出来的古道可走。
1951年5月23日,西藏和平解放协议在北京签字。两天后,毛泽东同志发出进军西藏的训令。针对进军西藏最大的困难是交通和补给的实际,毛泽东同志号召进藏部队“一面进军、一面修路”。
1954年5月,慕生忠将军带领筑路大军,在格尔木南昆仑山下艾芨里沟破土动工修筑青藏公路。公路要翻越昆仑山、唐古拉山两大山系,平均海拔4500米,空气中的含氧量仅为平原地区一半。
在财力匮乏、技术短缺、自然环境极为恶劣的情况下,筑路大军只能靠马车丈量勘测,靠铁镐、钢钎等简陋工具施工。他们踏冰卧雪,忍受饥饿,面对缺氧、疾病等种种困难,齐心协力,誓让天堑变通途。
修路时,慕生忠将军曾在铁锹把上刻下“慕生忠之墓”。他说,如果我死在这条路上了,这就是我的墓碑。路修到哪里,就把我埋在哪里,头冲着拉萨的方向。
“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这是筑路大军用血肉写在青藏高原巍峨雪山下的誓言。
石永贵老人曾经参与修筑青藏公路。在可可西里修路时,气压低和缺氧,令很多人流鼻血、呼吸困难。一天晚上,石永贵在帐篷里睡觉时,听到和他顶头睡的乔振武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起身一看乔振武嘴里直冒鲜血——他就这样永远留在了青藏公路上。
青藏公路沿途有座山叫陶儿久山,山下有一片旷野名为韩滩。据当地养路工介绍,之所以叫韩滩,是因为这里牺牲了一位修路中累病早逝的驼工小韩,慕生忠将军为了纪念他,将此处命名为韩滩。
“雄鹰都飞不过去”的唐古拉山口海拔接近5300米,这里常年刮风、空气稀薄、气温低,筑路队伍经受着严峻考验:半夜帐篷刮跑后露天睡;粮食短缺不得不抓地老鼠充饥;稀薄的空气让人憋闷心慌……
恶劣的气候,艰苦的环境,几乎每天都有人倒下,驼队便抽出10峰骆驼专门驮运遗体。来自甘肃省民勤县的唐刚年就是当年这支队伍的队长,他白天把遗体捆绑在骆驼身上照看好,晚上到了宿营地,人和骆驼都要休息,就得把遗体搬下来,集中放在一个地方。
唐刚年每天有两件事必须做:一是午夜时分他要起来看看同志们的遗体,怕同志们的遗体被野兽吃掉;二是清晨往骆驼上搬运遗体时他要点数。一路上,他拼尽全力。最终,献出宝贵生命的30多位同志的遗体保存完好。
越过唐古拉山,穿过羌塘大草原,打通天险羊八井石峡……7个月零4天,筑路大军克服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将天路修到拉萨。
天路新生,驼队精神永存
铺下的是道路,立起的是丰碑。建成后的青藏公路被称为“世界屋脊上的苏伊士运河”,担负着70%的进藏物资和30%的人员运输,年均车流量达130余万辆。
70年来,青藏公路将西藏与祖国内地紧紧相连。这条助推雪域高原走向富裕的康庄大道,成为民族团结之路、文明进步之路和各族同胞共同发展之路。
如今的青藏公路往来车辆如织,青藏驼队也伴随着难觅的悠悠驼铃声渐行渐远。青藏公路上驼工的身影也被一个个养路工人所取代,即使在高寒缺氧的“生命禁区”,道班工人也常年坚守着脚下的公路。
青藏线上的109道班,承担着唐古拉山口的道路养护保通任务。因其驻地海拔5231米,被称为“天下第一道班”。每当唐古拉山顶突降暴雪,车辆堵在雪窝子中,道班工人便需要昼夜加紧作业,把路打通确保安全。70年来,交通警察和道班工人,以忠诚之心和忘我之魂将天堑化为坦途,继承和发扬青藏驼队“不怕牺牲,勇往直前,无私奉献,昼夜奋战”的宝贵精神。
经过近70年变革,莫河骆驼场已从最初的西藏运输总队,逐渐发展成为集农作物种植、畜禽养殖、经济林开发利用、盐湖露天开采、旅游资源开发利用等产业于一体的现代化企业。
如今,青藏高原现代化交通网络不断完善,驮运需求减少,但骆驼产业迎来了新的发展机遇。随着人们生活品质的日益提高,驼奶、驼绒等产业发展迅猛,原本只用来驮运货物的骆驼有了新的经济价值。
昔日的天路驼工也转型成为骆驼饲养员。来自新疆伊犁哈萨克自治州伊宁市的艾特热坎·卡布勒别克就是90多名饲养员中的一员。
2022年,艾特热坎·卡布勒别克和丈夫阿毕克·艾司太汗一同来到莫河骆驼场,每天凌晨4点和下午4点,他们都要给骆驼挤奶。“这些骆驼每天可以生产200多斤奶,卖给奶粉厂每斤30多元。”艾特热坎·卡布勒别克告诉记者,她从小就喜欢骆驼,来到这里又听说了青藏驼队的故事,让她对这份工作有了特殊的感情。
养驼,为了传承精神,保护优质种质资源。老一辈驼工们一边养驼,一边发展起畜产品加工、旅游和康养等产业。
树林里建起了“旅游星空房”、旧场房正改造成为“乡土风格”的民宿……莫河骆驼场已被评选为“第二批国家农村产业融合发展示范园”,一系列产业项目也纷纷落地此处。传承老一辈莫河驼工的开拓精神,莫河骆驼场正焕发蓬勃向上新生机(瞭新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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